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樊粹庭“一生中最艰苦的一个阶段”

樊粹庭“一生中最艰苦的一个阶段”

1942年阴历11月,樊粹庭为了剧团几十号人的生计,只身一人冒着冷风去洛阳“邀角”。

来到洛阳,樊粹庭马不停蹄地审看了几个剧团后,发现小荷刚露尖尖角的崔兰田唱腔优美,很有培养前途,便邀请崔兰田赴西安演出。

当时,崔兰田刚在洛阳唱红,崔兰田的母亲不愿女儿离开,就以路途遥远为由推拒了樊粹庭的邀请。樊粹庭只得扫兴而归。

返回西安的路上,朔风怒号,漫天飞雪,樊粹庭忧郁满怀,愁绪百结,偏又遇上火车不通。想到剧团的几十号人还在等自己拿主意、想办法,樊粹庭心急如焚,无奈中乘坐铁道上的压车,顶风冒雪向西安缓缓行进,结果在嗖嗖冷风中冻坏了牙根,几年后牙齿纷纷脱落。

樊粹庭邀角没有成功,回到西安,和栾蕴玉、常景荻、赵永昌四人相对愁坐,对前途和未来一片迷惘。

栾蕴玉颤抖着手拿出两封来自河南的信递给樊粹庭,樊粹庭打开一看,一封是父亲的,信上说:“你上学时就不务正业,后来又受人迷惑,以致掉进泥坑荒唐多年,现在弄到这个地步,望你回头是岸,做个浪子回头金不换……”

一封是好朋友郭斌亭的,信上说:“粹弟,你多年搞戏,也该收收心了。现在陈已远去,你还是回来吃我的小锅炖牛肉吧……”

看完信,樊粹庭站起来走来走去,栾蕴玉等紧张地看着樊粹庭,屋子里安静得唯有樊粹庭的脚步声。看大家都在沉默,稚气未脱的常景荻忽然大胆献言:“主任,咱们大班弄不成,能不能办个窝班?”

樊粹庭应了一声,神色凝重地看了常景荻一眼,继续走来走去。大约有一支烟工夫,樊粹庭把信“啪”地往桌子上一摔,说:“你们放心,不混个名堂,我樊郁决不回去!咱们就按景荻说的干,办个小孩班,从头开始。叫毛松山过来,我现在就写招生启事!”

第二天,毛松山拿着樊粹庭写的招生启事,手举写着“狮喉儿童剧团招生”的小黄旗,到西安北关河南籍贫民窟一带招生,又跑到废墟上招呼拾破烂、拣煤核的孩子,打着“学戏管吃饱”的旗号,招收了25名8到10岁的娃娃。

这批孩子学员中,有王敬先、关灵凤、董有道、花含蕊、孙鸿翔、关山峰、曲玉林、邢凤云、崔希学、宋解英、乔金兰等,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,有多位日后成为著名演员。崔希学后来成为豫剧表演艺术家桑振君的爱人。

失去主演,失去了观众和票房,狮吼剧团剩下来的几十名演职员日子过得本来就捉襟见肘,这时一下子又增添了几十张嘴,还得给老师高额聘金,日子就更难过了。

由于付不起雍新剧院的住宿费用,樊粹庭把剧团搬到二马路北的一个废旧戏院,在几间草房里凑合着安顿下来,大家一起打地铺睡麦秸。草房难蔽风雨,下雨学生就往桌子下钻。

对于这“一生中最艰苦的一个阶段”,樊粹庭在《自传》中写道:“我将所有的东西变卖干净,床上只剩下一个毯子,天阴下雨,大家会整天枵腹。医药品更说不上了,衣服破烂,形同乞丐。”

一个河南大学的首届硕士,一个有一定地位的政府官员,为了众人所不齿的“戏”,沦落到这般地步而矢志不移,而愈挫愈奋,正是忍常人所不能忍,为常人所不愿为啊!

对于那段艰苦岁月,樊粹庭的得意弟子关灵凤回忆说:“一次深夜,雨下得太大,到处漏水,全团都睡不成觉。天上电闪雷鸣,我们几个女生吓得嗷嗷叫,樊老师就召集大家到一个墙角里,互相挤着,又壮胆又暖和些,他就给我们讲故事,一个又一个,一直讲到大家都睡着……不知过多久,我冻醒了,见老师还在靠着墙冥想,黑夜里两眼闪闪发光。我畏缩地叫一声‘樊主任——’他笑笑,说:‘睡吧,睡吧!’我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很多年过去了,我这一生再也忘不了那个雷轰电闪的深夜,再也忘不了樊老师那倚墙沉思的形象。”

日久识人心,患难见真情。在最困难的日子里,樊粹庭一边咬紧牙关加紧培养学生,一边组织部分有实力的演员和别的戏班搭班演出,挣钱吃饭和应付各种开销。(来源 樊城《豫剧春秋》第十九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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