豫剧春秋（51）陈素真的朦胧初恋

豫剧春秋

樊城

第十二章

等陈素真的母亲借故出去时，留下他们两个四目相对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，孔子平白净的脸上不时泛起阵阵红潮。冷坐了好大一会儿，孔子平起身看看外面四周无人，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素真，点头羞涩一笑，就匆忙离开。

陈素真接过纸片一看，脸腾地红了。

她白玉般的手中，是孔子平的一张半身照片。

1、陈素真与孔子平的朦胧初恋

杞县的历史非常悠久，据《史记》记载，周武王姬发讨伐商纣王取得胜利后，分封天下，派人寻来大禹的后裔，封之于杞，名为东楼公，以奉祀夏后氏，这是除姬姓外在西周开国时就封为“公”的为数不多的诸侯国之一。

东楼公生西楼公，西楼公又生谋娶公，谋娶公在周厉王时生武公，就这么一代代地传下去。

杞国虽然小微，但在强敌林立的东周列国中，也苟延残喘了几百年，直到楚惠王44年时才被灭掉。

太史公司马迁说：“杞小微，其事不足称述。”杞国在几百年中发生的故事，有许多都尘封在历史的烟雾中，倒是寓言中那个“无事忧天倾”的杞人，让许多人知道了古老的杞国。

悠久的历史必然孕育丰厚的文化，武术和中医，就是杞县这块土地上厚重的文化积淀。

也正是这武术和中医，对陈素真的命运产生过重要的影响。

杞县民风剽悍，20世纪的二三十年代，这里横行着许多土匪亡命徒。其中有一个叫乔吉的，会武术，枪法好，手下还有一批喽啰，横行豫东几个县，打家劫舍，奸淫妇女，杀人无数，杞县老百姓提起他都恨得咬牙切齿，可又拿他没有办法。

杞县傅集有一个世家少年，名叫孔子平，从小练就一身好功夫，还不到20岁时，就伺机只身擒获了乔吉，送到县衙治了死罪，悬头示众。这么一个智勇双全的英俊少年，为乡里除了大害，杞县的老百姓提起他，没有不伸大拇指的。

1930年阴历八月十六，陈素真到吴庄搭班唱戏的第二天，班主吴本立、主演刘金亭等人，在乡绅杜雅臣家里为他们一家三口摆酒接风洗尘。

杜家大院的西厢房是一座二层小楼，酒宴未开时，陈素真就和杜雅臣的两个女儿在小楼上玩。

不久，院子里进来一个穿蓝袍的长身玉立的青年，站着和人说话。

杜家是武术世家，杜雅臣女儿的绣房里也放有弓箭。杜雅臣的大女儿见那青年始终背对着她们，就让妹妹用一支没有头的箭射他。杜雅臣的小女儿弯弓搭箭，手一松，箭飞了一半就落下去了。杜雅臣的大女儿瞪了妹妹一眼，夺过弓箭，让陈素真接着射。

陈素真觉得好玩，也不问什么，拉弓如满月，嗖的一箭射去，正中那人肩头。那人猛地回头，陈素真不由得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脸上不由自主地潮起一层红晕。陈素真细细打量，只见那人二十出头年纪，玉面朱唇，朗眉星目，英挺潇洒，儒雅俊朗，犹如玉树临风一般。

陈素真心想，这个模样，要是在舞台上扮演小生，一定能迷倒很多观众。

他，就是那个只身擒获恶霸乔吉的青年英雄孔子平。

在那个风气初开的年头，这个名满豫东几县的孔子平，不知道曾惹多少小女子对他柔肠百转、魂牵梦萦。

希腊神话中的厄洛斯，罗马神话中的丘比特，都是手持弓箭背生翅膀的爱神小男孩。他的金箭射中谁，谁就会坠入爱情，铅箭射中谁，谁就会陷入失恋。不知是不是陈素真这一箭的缘故，以前不喜欢看戏的孔子平，自从看了陈素真的演出后，就迷上了戏，自然而然地也迷上了陈素真，多次寻机和陈素真相见，经常追寻着戏班的踪迹。

情窦初开的陈素真也对这位只身除暴的传奇英雄情愫暗生。

1932年夏天，陈素真虽然才14岁，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。

一天中午，孔子平忽然到县城的城隍庙来找陈素真。演出间歇时，陈素真来到厢房，和妈妈一起陪孔子平说话。

等陈素真的母亲借故出去时，留下他们两个四目相对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，孔子平白净的脸上不时泛起阵阵红潮。冷坐了好大一会儿，孔子平起身看看外面四周无人，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素真，点头羞涩一笑，就匆忙离开。

陈素真接过纸片一看，脸腾地红了。她白玉般的手中，是孔子平的一张半身照片，英挺潇洒，和蔼可亲。

陈素真把这张照片当成了珍宝，藏在自己装宝石花的铁盒下面，每次演出前化妆时，总要悄悄拿出来偷看几眼。

可惜的是，戏班了有里叫三成的唱小旦演员，趁黑夜“打瓜”开小差，顺手牵羊，把那个铁盒偷走了。

丢了孔子平的相片，陈素真心乱如麻，痛不欲生，有好长时间在演出时也精神恍惚，接连出错。

孔子平自看陈素真的演出后，把一腔柔情都放在她的身上，曾多次求母亲向陈素真的父母提亲。但他那个读过几年书的乡绅父亲，怎能让自己的英雄儿子娶一个戏子呢？孔子平和母亲每次想提亲，每次都被他坚决拦下。

孔子平热恋陈素真的事，被乔吉的弟弟和喽啰打听到了。1933年阴历七月的一天，他们买通傅集的人，谎称陈素真捎信让他去一躺，有话要说。孔子平喜不自胜，也来不及带随从，只身一人骑马赶往陈素真演戏的村庄，结果走到半路，被埋伏在青纱帐里匪徒截住，三十多人打他一个，孔子平寡不敌众，被暴打致死。

就这样，一个被许多人敬慕着的少年英雄，带着他还没有来得及实现的爱情，惨死在荒村野岗中。

1988年1月15日，已是70岁高龄的陈素真，在杞县政协和文化局的有关人员陪同下，到孔子平的老家过春节，并为孔子平拜祭上坟。

隆冬季节，田野里斑驳着片片残雪，被岁月的风磨圆搓小的孔子平坟上，萋萋枯草在灰暗的天空下轻轻摇曳，是否还在低声讲述半个世纪前那个过早结束了的故事？是否还在悄悄倾诉着这个饱经沧桑的“豫剧皇后”豆蔻年华时的缕缕柔情和遗憾惆怅？